安抚好两位明显有些担忧的学校老师,並客气跟他们道別之后,张诚和沈娇娇回到了停在雨幕中的白色byd上。
沈娇娇一边拉过安全带扣好,一边忍不住问道:“诚哥,你就真的一次都没见过402的住户?
这好岁是你家隔壁的隔壁。”
张诚收拢还在滴水的摺叠伞,然后塞进副驾驶手套箱下方的空隙里,接著顺便也繫上了安全带。
听到沈娇娇的问题后他语气平淡回应,“我平时要么整天在外面跑不著家,要么就全天都窝在家里打游戏或者睡觉,出门和回家的时间点都跟正常上班族完美错开。
“说实在的,別说402了,我跟我们这层楼的其他邻居就几乎没打过照面,完全不熟。”
他警了沈娇娇一眼,提醒道:“你忘了?我隔壁403那套房子之前可是个標准的“阴宅”,里面还盘踞著异常呢。
“那种地方正常人谁会靠近?我躲都来不及。”
沈娇娇一想也是,就连张诚自己家隔壁403住的到底是男是女是人是鬼,他之前都完全不清楚。
她不由感慨道:“唉,现在这邻里关係確实跟咱们小时候那会儿没法比了。记得那会儿一个大院里或者一个单元楼里的邻居基本上都互相认识,谁家做了好吃的都会给邻居端一碗过去。”
就连她跟张诚,也都是小时候在家属院门口玩捉迷藏跟弹玻璃珠的时候认识的。
“那会儿一个小区里住的都是一个单位或者一个系统的同事家属,互相认识太正常了。”张诚系好安全带,顺便调整了一下坐姿,“走吧,先回去看看具体情况。不过说起来,我们那层楼也確实挺离谱的,一层拢共就四户人家,结果目前看来,:,至少有两户都不太正常。”
恐怕得是三户吧。
沈娇娇默默看了他一眼,心里暗自嘀咕。
就张诚爸妈那种诡异的状態,说实话恐怕也不是很正常,甚至可能是整层楼里最诡异的那一户不过这话她当然不会说出口,只是默默掛上d档,接著一脚电门,车子轻巧地窜出,重新匯入被雨水笼罩的街道。
话不多说,十几分钟后,车子便稳稳停在了来生小区门口。
两人下车,快步进入小区然后上楼,很快就再次站在了四楼熟悉的走廊里,直面著402那扇紧闭的暗红色防盗门。
沈娇娇抢先一步抬手拦了张诚一下示意他稍等。
然后她动作熟练地从腋下枪套里抽出配枪,確认子弹上膛,打开保险,这才对张诚点了点头,
低声道:“可以敲门了,小心点。”
张诚会意,上前一步,不轻不重地敲了敲402的防盗门。
“咚、咚、咚。”
他连续敲了几下,侧耳倾听。
门內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也听不到任何脚步声或者物体移动的细微声响。
正相反,倒是他们侧后方位於走廊另一端的401屋里,清晰地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这明显是有人从里屋走到客厅,然后停在了防盗门后。
但401的门並没有打开,里面的人似乎只是站在门后,静静地听著外面的动静。
这层的四户布局並非一字排开。
402和403位於走廊的同一侧,而401和张诚家所在的404则是在走廊两侧尽头,门对门分布。
此刻,张诚和沈娇娇一侧头,就能正对上401那扇贴著福字春联的防盗门。
那福字刚好不偏不倚把门上的猫眼给遮了个严严实实。
所以屋里的人大概率看不到外面,只是想听听走廊里发生了什么。
沈娇娇立刻给了张诚一个警惕的眼神。
张诚微微摇头,用口型无声地表示,“没事。”
这401的住户他之前打过照面,是个四十多岁看起来挺普通的中年妇女。
这还是之前他被隔壁403天天半夜莫名其妙的敲墙声搞得心烦意乱,有一次忍无可忍大半夜去砸403门的时候,这个女邻居曾开门探头出来看过情况。
至少从表面上看,那人没什么异常。
暂时无视了401门后那道若有若无的窥探感,张诚继续抬手,更加用力地敲击402的防盗门。
“咚!咚!咚!”
他又敲了好一会儿,甚至把耳朵贴近门板仔细听了一会儿。
门內依旧如同坟墓般寂静,丝毫没有人类活动的跡象。
“看来真没人在家。”张诚直起身,对这个结果並不感到意外,“其实这才正常,我平时就从来没见这屋里有人出来过。说不定他们登记的这个地址根本就是个幌子,人压根就不住这儿。”
“但这样反而更奇怪了吧?”沈娇娇起眉头,觉得逻辑上说不通,“既然他们两个人都同时请假了,而且请的还是病假,那不在家里待著休养,还能跑到哪里去?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吧。”
“先別猜了,直接进去看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张诚说著就要上前,似乎打算做点什么。 但沈娇娇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面对张诚疑惑的回眸,她解释道:“这种老式的防盗门结构很结实,硬端是很难端开的,动静太大了,肯定会惊动其他邻居。再说咱们是来调查的,不是来拆家的。”
张诚正要解释自己没打算端门,而是准备让白芷出来“帮个小忙”,但沈娇娇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道:“你等我一下,我打电话喊个专业的开锁匠过来开锁,这样最稳妥。”
“开锁匠?”张诚动作一顿,表情有点愣然,“找开锁匠来开这种疑似案发现场的门?”
“对啊,这有什么问题?”沈娇娇觉得他有点大惊小怪,於是详细解释道,“市里所有正规备案的开锁公司和个人,都需要到辖区派出所进行登记报备的。
“其中有几个老师傅技术好嘴巴严,跟我们单位哦,我说的是之前的刑侦支队有长期合作关係,遇到这种需要技术开锁又不方便暴力破拆的情况,叫他们来最合適。”
“行吧,你是专业的,听你的。”张诚从善如流,后退了两步给沈娇娇让出空间,“喊人来吧,能正常把门打开当然最好。不过这种级別的防盗门,开锁匠真的也能弄开?”
“那谁知道呢,反正人家確实有这手艺。等我喊人。”沈娇娇说著,掏出手机拨了个號码。
电话沟通得很简短,不到两分钟就搞定了。
过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楼梯间传来了略显沉重的脚步声。
接著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身材微胖还剃著光头的面相颇为和善的大叔,拎著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黑色工具箱走了上来。
他跟张诚和沈娇娇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目光就落在了402的防盗门上,用带著点本地口音的普通话问道:“就这个门?”
沈娇娇应道:“是啊李叔,麻烦您了,这门能开不?
“那肯定能开。”李师傅自信满满地凑上前,先是仔细看了看锁眼的型號,又用手电照了照门缝,然后才道,“现在最难搞的是那些高科技的指纹锁跟电子密码锁,那种一般只能想办法把密码输入面板或者识別区破坏掉才能处理。
“这种老式的机械防盗门,主要看里面有没有用钥匙或者旋钮反锁。如果没反锁,那就挺容易的;如果反锁了,就得多费点功夫。”
张诚闻言,好奇地挑眉追问,“您说的这个『挺容易”,大概需要多久?”
李师傅头也没回,一边从工具箱里挑工具一边回答,“没反锁的话,运气好几秒钟就搞定了。”
“:”张诚沉默了片刻,然后又问,“那如果反锁之后的『得多费点功夫”,又大概是多久?”
李师傅继续著手上的准备工作,语气依旧轻鬆,“反锁了的话,那要稍微麻烦点,但一般来说,五分钟以內也肯定能打开了。”
张诚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抬手拍了拍沈娇娇的肩膀,语气带著几分惊嘆,“娇哥,我现在觉得让你们官方把这些老师傅都登记报备,实在是太有必要了!这手艺有点嚇人啊。”
沈娇娇深有同感地用力点头,“谁说不是呢。”
那李师傅只是嘿嘿笑了两声没多说什么。
接著他便拿起选好的工具,开始专注地对著锁眼操作起来。
一开始还很顺利,工具进出锁眼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但过了大概三分钟左右,李师傅手上的动作毫无徵兆地僵住了。
他就那么保持著弯腰凑在门锁前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张诚察觉到异常,疑惑道:“怎么了师傅?是这锁特別难开,还是遇到麻烦了?”
“不不是锁的问题:”李师傅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声线带著一丝极其不自然且难以抑制的颤抖,“门能开但我不行
这下不止张诚疑惑,连沈娇娇也瞬间察觉出情况不对了,她的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语气严肃起来,“李师傅,这门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开?”
她以为李师傅是发现了什么危险装置,
“不是不能开是:”李师傅极其缓慢且僵硬地回过头,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著,
露出了一个简直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我能不能不开这个门?我我怕晚上回去做噩梦”
他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提出一个近乎哀求的建议,“要不这样行不行?我把锁给你们弄开,然后等我走了之后,你们再自己开门进去看?我我真不想亲眼看到里面的情况”
沈娇娇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恐惧搞得更加不解,眉头紧锁问道:“李师傅,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这么害怕?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师傅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到什么,每一个字都带著颤音:“我经常跟你们刑侦支队合作,出现场开各种锁::你也是知道的:::
沈娇娇点头,“是啊,这我们都知道,所以才特意请您来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闻到味儿了”李师傅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
“闻到味儿?”沈娇娇的神经瞬间绷紧,“什么味儿?从哪儿闻到的?”
“就从这门缝里飘出来的:”李师傅抬手指了指防盗门最下方的缝隙,手指都在发抖。
“到底是什么味儿?!”沈娇娇的心沉了下去。
其实她心里已经隱约有了一个极其不祥的猜测。
李师傅死死咬著牙,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最终,他用一种近乎崩溃的气音,吐出了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答案:
“死人的味儿:::